【风雀】新年快乐
没什么可告别的，也没什么可期待的。
每个社交网路里都是一片辞旧迎新的气氛，弁袭君不耐烦地关掉了手机。
反正，没有人会问候他。
他也不想去看别人的快乐。
这是第几年了？弁袭君想，自从离开他，日子好像变得漫长又平淡，新年于他而言不过是在写下日期的年岁尾数上添一位。
由于岁月更替得实在太过轻描淡写，他甚至常常记不得已经又过了一年。往往纸上写下的日期是新鲜的，年岁却还留在过去。
弁袭君揣测自己并不是忘记新年的到来，而是潜意识里情愿永远留在过去。
至少过去，还有他陪着。
「叮铃铃——」
突然响起的电话铃让他愣了一下，循声望去，才发现是家里那台自买回来就喝灰的座机，弁袭君以为是推销广告，懒得挪动位置去挂断，任他响着。
可是那铃声坚持不懈，连续打了三分钟，弁袭君实在受不了，跑过去接了。
「我不买保险——」
「哥！」
电话那头传来激动而愉悦的声音。
「哥！你在干嘛呢！你手机怎么都打不通，座机也不接，吓死我啦。」
「是你啊，画眉。」弁袭君愣了愣，想不到这丫头竟还有点良心，新年夜还能记着自己，不禁微笑，说道，「还能想起哥哥，比去年进步了。」
「我不是，我没有。」那丫头的嘴一点也不甜，否认便罢，还顺手插了一刀，「我跟咒愿在迪士尼跨年呢，这里可好玩了，要不是别人提醒，我才记不得家里还有只单身狗在国外孤单过活呢。」
「……谢谢。我吃晚饭了，不想再来碗狗粮。」
「你够了吧！哥！」画眉嚷嚷道，「是你先给我发狗粮的好吧？」
「？」弁袭君不解，「什么意思？」
「啊？」画眉更疑惑，「什么？祸风行没给你打电话吗？」
「他？」弁袭君笑了，「你傻了吧！他会给我打电话？」
「可是，可是……」画眉的语气突然着急起来，「他刚才跟我要你的手机号了呀！」
「！」
弁袭君来不及听后文，猛地挂断电话，冲去桌子旁拿起手机。
如果这是真的。那……
弁袭君开了机，仿佛神经质一般端坐在手机前一动也不敢动。生怕那手机响了，而自己没有及时接起来。
一分钟。
两分钟。
十分钟。
一小时。
两小时。
三小时。
时间漫长地过去。始终不曾有人打他的电话。
从期盼慢慢变成失望。
窗外跨年的烟火盛放，噼噼啪啪的声音和着浑厚悠扬的钟声传进屋里。弁袭君默默关掉手机，起身拉上窗帘，把一切热闹隔绝在自己孤独的一方空间之外。
弁袭君爬上了床，闭上眼睛。
明天又是新的一天，新的一年。
不要再忘记添上年岁的尾数了。
「笃笃笃——」
弁袭君睁开眼睛。
他仔细分辨了一下，好像并不是窗外烟花炸开的声音。
「砰砰砰——」
这次听得更明显，似乎是有人在敲门。
「咣！咣！咣——」
「你们的神说敲门要有礼貌——祸风行？？？」
弁袭君只来得及下意识叫出来人的名字，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
门外正在下雪，风吹雪沫灌进他单薄的睡衣衣领里，弁袭君打了个哆嗦，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，却不禁往后缩了缩，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被弥天大雪惊到的山雀一般。
「我给你打电话，但是你的手机一直没开。」站在面前的高大男子淡淡解释道，「所以我直接来找你了。」
「你……」弁袭君艰难地开口，「什么时候来的。」
「护照我早就办好了。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来。」祸风行依然云淡风轻，但语气里明显添了几分不豫，「我一直生气，当初你要出国，却没有和我商量过，你自以为我会和你一起走。」
「我以为这也是你的想法……」弁袭君垂睫，低声说道，「我以为只要我走了你就会跟来……」
「……」祸风行深吸一口气，然后花了很久的时间把它慢慢呼出去，在呵出的白雾里，仿佛有什么长久郁结在心口的烦闷也一起弥散了。再开口时，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与愉悦。
「所以我跟来了。」
「？！」
「不请我进去吗？」
「……对、对不起，你进，进来吧……」巨大的喜悦砸懵了习惯了落寞与失望的弁袭君，他机械地让出进门的路。那人刚一进屋，就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祸风行的外套上满是外头雪的寒气，冷得像块刚出窖的冰，然而弁袭君却像是失去了对冷热的本能趋避能力一般，紧紧地抱着那冰块，似乎要用自己的胸口暖热他。
他的眼眶酸胀，却流不出泪水。
因为他知道，从此以后，自己再也不会忘记添上年岁的尾数了。
—end—